营养不良的变迁

《2019年世界儿童状况》报告

谈到儿童营养不良,你的脑海中会浮现出什么样的画面?20年前,是一个因无法获得足够的食物而严重体重不足的儿童形象,着实抓人眼球。

而20年后的今天,全球仍有数以亿计的儿童营养不良,只不过其呈现出的形象已经发生了变化。除非洲外,世界其他地区生长迟缓儿童的数量正在减少。而包括非洲在内的全球范围内,超重与肥胖问题愈演愈烈。至少半数五岁以下儿童正在遭受着“隐性饥饿”——缺乏必需营养素,发现时通常为时已晚。

整体看来,每三名儿童中就有一名因为营养不良而阻碍了他们的健康成长。

在许多国家,甚至在家庭环境内,这三种营养不良问题是同时存在的:营养不足、隐性饥饿和超重。也就是说,一个国家可能要面对解决儿童生长迟缓、微营养素缺乏症以及肥胖问题高发的三重挑战。而一个家庭可能要面对一个超重的母亲和一个生长迟缓的孩子。这些趋势反映出导致营养不良的三重负担,这些负担威胁着儿童、经济和社会的生存、成长和发展。

据预期,这些负担只会越来越严重。令人瞠目的是,在过去20年中,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遏制超重与肥胖的增长趋势。

我们面对的问题是:为什么许多儿童几乎吃不到他们需要的食物,但越来越多的儿童却在吃太多他们根本不需要的食物?

定义
定义:营养不足、隐性饥饿、超重、肥胖
定义:生长迟缓、消瘦、食物体系
定义:食物环境、食品荒漠、食品沼泽

营养转型

过去数十年内,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贸易市场的全球化让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更多的人从农村地区迁移到了人口密度更大的城市中。更多的女性在职场中发光发热的同时,还在兼顾家庭。气候变化对人类的生活方式和对自然资源的利用方式构成了越来越大的压力。

勇敢的新世界对食物的生产方式、获取的食物种类以及我们最终吃到嘴里的东西都影响深远。

全球化改变了我们的饮食之道。将食物从田间带到饭桌上的体系已经迅速改变,从食物的收获到出现在超市的整个流程都受到了影响。世界各地的人们都能够获取更多种类的高质量食品。但全球化贸易也让垃圾食品和快餐遍地开花,针对儿童的食品营销也铺天盖地。 

超市、便利店和快餐连锁店比比皆是,人们开始抛弃过去相对更加健康的膳食,转而投向现代膳食的怀抱,而现代膳食通常是加工食品,饱和脂肪酸、糖类和钠的含量高,必需营养素和纤维的含量则很低。

在墨西哥,一家人围在饭桌前
“所有的食物都有着漂亮的包装。所有的食物都含糖。”
墨西哥,加布里埃拉

如今,超过半数的全球人口都生活在城市中。城市化让膳食和生活习惯都迅速发生了转变,人们吃的过度加工食品越来越多,运动量却越来越少。结果导致城市居民超重和肥胖的患病率较高,糖尿病、高血压和心血管疾病的发病率也较高。到2050年,全球70%的青少年将居住在城市中,更多地接触到不健康食物的营销,罹患膳食相关疾病的风险也是前所未有的。

越来越多的女性正在进入就业市场。如今全球40%的正式劳动力为女性。然而,几乎在所有地方,身为母亲的女性依然负责绝大部分孩子的喂养及照料工作。整体而言,她们从家庭、雇主或社会所得到的支持微乎其微。于是,许多母亲就不得不在妥善喂养孩子和获得一份稳定收入之间作出抉择。

在孟加拉国,气候变化迫使人们背井离乡。

在孟加拉国,气候变化迫使人们背井离乡。

自1990年来,洪水、飓风、干旱和酷热等极端气候事件出现的次数已经翻倍,而儿童受到的影响尤甚。儿童最容易受到水媒疾病的影响,从而增加其罹患营养不良甚至死亡的风险。 

气候冲击打乱了食物的正常生产规律,也影响了农村家庭对于食物的获取。单干旱一项就造成了农业80%的毁坏和损失。在一些地区,人们依赖单一主要作物(例如玉米),一旦食物生产受到冲击,整体食物供应都会受到波及。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候冲击带来的干扰让许多家庭只得抛弃农耕,前往城市定居。而那里迎接他们的,是加工食品和久坐不动的生活方式。三分之一的温室气体都是食物体系产生的。工业化食品生产更是加剧了全球变暖。

儿童的健康食谱:新生儿和婴儿期
儿童的健康食谱:幼儿期
儿童的健康食谱:童年中期
儿童的健康食谱:青春期
营养不良对儿童造成的影响会一直持续到他们成年
儿童的健康食谱:青春期

食物环境和营销

如果儿童吃不到正确的食物,那他们的父母或者这些儿童自己为什么不选择制作和食用健康食物呢?

问题在于对食物环境的理解。 

食物环境就是影响一个家庭食物选择的所有因素,包括家庭所在地区能够买到什么样的食物、家庭的收入水平以及什么样的食物更便利或常见等。膳食并非简单的个人喜好。

住在城市中的家庭通常会购买食物,所以他们的收入也就决定了他们能吃什么。他们更喜欢去超市购物,而超市中很多食物都是包装好的或过度加工的。对于城市中的穷人来讲,消费健康食物更加可望而不可即。许多人干脆靠高脂高盐的街头小吃填饱肚子。

食品荒漠与食品沼泽

城市地区中的一些家庭处于“食品荒漠”之中,也就是说,他们的家附近没有出售新鲜健康食物的市场。其余住在“食品沼泽”中的家庭则被不健康食物所包围,到处都是快餐店和连锁饭店,里面出售的食物要比健康食物便宜很多。

时间和便利性也是影响因素。一名单亲父亲或母亲可能既要工作,又要设法让家人吃的健康。尤其对于农村妇女,她们通常一边要无偿地干农活,一边还要在家里照料子女。

随着儿童不断长大,对于儿童膳食的主要影响方就从父母和其他照料人转移到了托儿所的员工以及幼童的卫生保健提供者。对于学龄儿童,他们的同学和朋友就更具影响力。 

在哈萨克斯坦,一名男童坐在便利店门外
“我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这是离我家最近的商店。这里可以买到酸牛乳酒、农家干酪、奶粉、苏打、炸薯条、酒精饮料、饼干和香烟。”
哈萨克斯坦,叶尔扎

食物环境的一个重要方面,以及对儿童膳食的一个主要影响因素,就是食品营销。广告、食品包装和针对儿童的数字媒体宣传培养了儿童对垃圾食品、快餐和含糖饮料的需求。食品营销的增长与儿童肥胖的增长直接相关。 

儿童每天都被灌输了大量的关于不健康食物的宣传。最近一项对22个国家的研究表明,推广健康食物和不健康食物的广告数量之比为1:4。这一差别在美国和英国等高收入国家更加明显。

低收入国家中,不健康食物的消费也呈快速上升趋势。2011至2016年间,在印度、越南和埃及,快餐销售额的增长率分别为113%、83%和64%。

英格兰最贫困地区也是快餐最集中区域,快餐店的数量是较富裕地区的五倍多。

英格兰最贫困地区也是快餐最集中区域,快餐店的数量是较富裕地区的五倍多。

与传统的电视广告和纸质广告相比,数字媒体营销带来的是一项特殊的挑战。据估算,全球范围内,儿童占到所有网民数量的三分之一。随着智能手机的兴起,食品营销商可以通过这一直接的广告渠道精准定位目标人群,无时无刻地向儿童推送广告。

如果没有有效的监管,儿童无法摆脱这些在电视上、刊物上和数字媒体上持续的食品营销流。政府立法可能是减少不健康食物销售的最有效方式,世界卫生组织促请各国政府加快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来改善营养,杜绝儿童肥胖症,并加强对针对儿童的不健康食物营销的监管。

贫困和营养不良

世界所有地方的绝大部分营养不良问题,包括农村地区和城市地区,都是源于贫困和不平等。 

低收入国家中,生活在极度贫苦中的儿童,尤其是那些处在偏远地区的儿童,是最容易食不果腹、营养不良的。他们不太可能获得安全的用水和环境卫生或是卫生保健服务。由于贫困,他们不太可能完成学业,但是会经常生病,最终大概率是无法脱离贫穷的现状。

在马来西亚,一名妇女在灶台前做饭
“别人都在吃鱼,但是我家只能吃米饭。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拿不出其它的食物了。”
马拉西亚吉隆坡,努尔

在高收入国家,营养不良对于那些穷困的、处于劣势的儿童也同样影响巨大。在美国,教育程度以及收入水平较低的家庭中,儿童肥胖症的概率要更高。在英格兰的最穷困地区,儿童超重和肥胖的患病率是其他地区的两倍多。这些地区的快餐店数量也是那些富裕地区的五倍之多。在许多情况下,健康食物要比不健康食物贵的多。

贫困和营养不良会波及几代人。

体重不足或贫血的母亲会有更大的概率生下生长迟缓的孩子。她的孩子不太可能会健康茁壮成长,也不太可能在学校中或社会上成为佼佼者。最后,这个孩子基本会维持在贫困状态,营养不良,然后继续生下生长迟缓的孩子。


类似地,超重的母亲生下的孩子也面临着健康成长的各种阻碍。全球范围的研究显示,儿童超重是与其有一个超重的母亲相关的。儿童在成人后期的身体和心理社会功能也与其有一个超重的母亲相关。目前,超重是孕期妇女所面临的最大风险因素。

健康膳食能够打破贫困和营养不良的恶性循环,只需要一代人的努力即可。只要正确护理并予以健康膳食,营养不良的父母所生的子女也能够拥有健康的身高。要做到这一点,广大妇女和女童,尤其是那些青少年时期就已经做了妈妈的人,在怀孕之前就应该获取有关膳食的支持和指导,既要确保她们的个人健康,也要确保她们的孩子在出生后最关键的前1000天能够得到必需的营养。

营养不良的代价

营养不良会对儿童的成长、发育和福祉带来永久性的损害。儿童未来在学校中表现不佳与其出生后前1000天的生长迟缓有关。因为营养不良会影响大脑发育,而营养不良的儿童也更容易因生病而缺课。隐性饥饿会致盲(缺乏维他命A),影响学习能力(缺碘),增加女性死于分娩的风险(缺铁)。超重与肥胖会导致二型糖尿病和心血管疾病等严重疾病。 

儿童体能和认知发展的这一影响会一直持续到他们成年,损害到他们未来的经济前景,让他们的前程岌岌可危。

总之,潜力和效率的丧失已经对社会和国家的社会经济发展造成了巨大影响。国家开发“人力资本”的能力被削弱,人口的教育、培训、技能和健康的整体水平也随之下降。代价是触目惊心的。

数字体现的营养不良的代价

每个生长迟缓儿童相关的平均毕生收入损失为1400美元,在发达国家,这一数字高达3万美元。2011至2025年间,在中低收入国家,因超重与肥胖相关疾病,包括心脏病、癌症、糖尿病和慢性呼吸道疾病,所导致的经济损失将超过7万亿美元。

而累积起来,各种类型营养不良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据估算高达每年3.5万亿美元,折算每人500美元。

在所罗门群岛,三名女童在学校享用午餐

在所罗门群岛,三名女童在学校享用午餐。

在所罗门群岛,三名女童在学校享用午餐。

对比之下,改善营养可以促进儿童在学校表现的例子则数不胜数。从中国到坦桑尼亚,从危地马拉到美国,许多研究都表明,改善营养能够提高入学率、出席率,以及在数学和阅读等学科的成绩。 

解决营养不良问题的投资理由很充分。每年,只需为每个儿童多花8.5美元,就能够达成消除全球五岁以下儿童生长迟缓的目标。 

与食品和餐馆跨国公司每年花在广告上的钱相比,这一投资简直就是一本万利。据估算,在高负担的国家,投入到消除生长迟缓的每一美元会产生约18美元的经济回报。

打造使儿童受益的食物体系

良好的食物和营养不仅是儿童健康和社会整体发展的基础,也是儿童的基本人权。 

社区、家长、政府、食品公司、营销商和全球公民都有责任将儿童的需求纳入我们的食物体系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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